金秋时节,万物斑斓。大自然以她那无与伦比的巧手,在广袤的大地上挥洒出一幅幅绚烂的画卷,此时枝头的柿子着一身华丽的红袍,宛如身着华服的少女,朝气又明艳。这不仅仅是颜色的变化,更是时间的沉淀,是大自然与阳光雨露共同酝酿的甜蜜。
柿子树随处可见,或成片、或独立,这里几棵,那儿几株,遍布于家前屋后、田间地头。像极了吃苦耐劳、憨厚朴实的农人,用一双勤劳的手为这个世界增添一份属于自己的色彩。柿子承载着家乡的味道和温馨的记忆,寓意着事事如意、吉祥平安,为众人所喜爱。
故乡老屋院落里有几棵柿子树。霜降前后,满树的柿子都红了,就可以开始摘柿子了。下层枝条上的柿子,站在凳子上采摘;对于高处的柿子,父亲就会用竹竿、铁条和网兜制作一个工具,高高举起,把柿子套入网兜口,轻轻一拧,柿子便“跐溜”一声落入网兜内。网兜是用布做的,能保证柿子不会因碰撞而破皮。
我把父亲摘下来的柿子分成两堆,熟透了的放一堆,有点硬度的放另一堆。忙碌期间,也不忘见缝插针“先下嘴为强”。在我的记忆中,最简单最纯粹的快乐就是喝柿子:轻轻揭开柿子薄如蝉翼的外皮,露出里面晶莹剔透、软糯香甜的果肉,轻轻嘬一口,满口生津,没有一丝杂质,当然偶尔会有一块略有弹性的肉核,口感极佳。一个不过瘾,就再来一个,仓促间用力过猛,红色的柿子肉汁喷涌而出,弄得我鼻子、脸上、下巴都沾满了柿子汁。父亲看到后呵呵直乐说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
不是所有的软柿子都是熟透了的,有的还会生涩,这就需要进行脱涩。母亲把软软的柿子挨个放在簸箕和筛子里,上面盖上纱布,这便是脱涩。时间和大自然是最好的烹饪大师,经过一段时间的低温储藏,柿子的糖分充分转化出来,比刚摘下来时更甜。
过些时日,母亲端出筛子,揭去纱布,挑拣出最红最软的柿子,分发给我们。对于青黄色或稍硬一点的柿子,母亲会逐一削皮、摘蒂,用竹篾穿成一串一串,再蘸上山芋干面。这样既可以消耗一部分水分,也可以防止每个柿子之间相互粘连。母亲将一串串柿子挂在屋檐下晾晒,加工成柿饼,把院落装点得过年一般喜庆。
经过约一周时间的风吹日晒,外面一层山芋干面像白霜一样,使原本红褐色的柿饼着上一层精美的天然外衣,味道也更加香甜可口,如QQ糖一般。柿子独特的脱涩过程,就像是给柿子进行了一场华丽的变身,从最初的涩口难咽到最终的甘甜如蜜,这不仅仅是味觉的转变,更是化学与生物学的巧妙结合。
母亲把晒好的柿饼放入玻璃罐中,我们可以随时取用。柿子的那份甜蜜,不仅仅是一种味觉的享受,更是一种心灵的慰藉,让枯燥的童年生活多了一丝快乐与满足。
父亲在2005年去世,随后母亲进了城里,老宅就废弃了。如今,院落里那几棵苍劲如虬的柿子树还在,枝头挂满了红柿子。我轻抚那粗犷斑驳、留下岁月印记的树干,仰望枝头红灯笼一样的柿子,以及树下自生自落的树叶,四十多年前父亲带我摘柿子、母亲制作柿饼的一幕幕犹在眼前,与小伙伴在柿子树下的嬉闹声犹在耳畔。
秋霜染树红,又见柿子红。站在老宅的屋顶,望着火红的柿子映红了故乡的村庄,真心祈望大家的日子像枝头的柿子一样红红火火。(作者:马顺龙 2024年11月20日《滁州日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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