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阳文苑

吮得壳螺指留香

近日,从苏州归来的儿子说特别想吃螺蛳。于是我携妻带子来到了“好吃街”,远远看见一个煤炉上炖着一铁锅的螺蛳。

儿子停下脚步,半咽着口水,跟摊主说:“来一斤螺蛳。”“好嘞。”摊主拿起食品盒,“哗哗”地舀起几勺螺蛳,过秤,再添加上一两勺汤汁,顺便再搭送几根牙签,递了过来。性急的儿子一边找座位,一边就用手拿螺蛳,送到唇边“嗞嗞”地吮起来,还戏称:“吃螺蛳的时候,是做不得绅士的。”也许儿子说的是对的,用手捏着螺蛳吮吸的人,往往是真性情的人。

二十分钟下来,一盒螺蛳只剩下一些辣椒、生姜和汤水,我和儿子的面前都堆了一堆螺蛳壳,手上也沾满了带油的汤汁。儿子像是没过瘾,不停地吮吸手指,还自我解嘲说:“不能浪费,螺蛳真正的味道就是在这些汤汁当中和手指上。”

儿子的一句玩笑话,让我想起儿时和爸爸一起摸螺蛳的场景,还有妈妈的红烧螺蛳。那时因为贫穷,妈妈在烧螺蛳时放的油很少,佐料也只是葱姜、酱油和盐,在我心里却是绝佳美味。如今,40多年过去了,螺蛳那鲜嫩滑爽的感觉依然在唇齿和手指之间。

六九七九,正是螺蛳肥美之时。老家有句俗语:“吃得带壳螺,啥事不想做。”意思是到了清明时节,螺蛳长得很肥硕,如果守着一份带壳螺蛳,什么事情也懒得去做了。由此可见带壳螺蛳的诱惑力之大。

螺蛳乃寻常之物,算不得稀奇,水田间、池塘边、小河沟,到处可见,它们静静地躺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,吸吮着大自然的精华。小时候,我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跟在爸爸后面,到河滩里捉河蚌、摸螺蛳。最好摸的是吸附在河岸石头上的螺蛳,既好摸又干净,两手插进河里,不一会,就抓满了。再下去,又是两大把。捕捞上来的螺蛳,虽小却蕴含着生命的活力,是餐桌上的风味使者。

烹饪螺蛳,是一场对食材本真味道的极致探索。首先将螺蛳置于清水中,细细地养,其间不断地换清水,让它们吐尽泥沙。这一步,既是对食材的尊重,也是对食客味蕾的负责。螺蛳可炒可煮可烧。炒的方法大同小异,煮和烧的口味却各有特色,老家煮螺蛳和酱爆螺蛳的做法就很特别,口味独特、鲜美,最受欢迎。

烹饪前,先用老虎钳剪去了螺蛳的尾部,将油烧热,把淘洗干净、沥干水分的螺蛳倒入锅中,伴随着“嗞嗞”声响,一场味觉与视觉的双重盛宴悄然拉开序幕。而后加入生姜片、茴香、花椒、八角、黄酒、盐等佐料进行爆炒。随着红糖的加入,不仅提鲜增色,更让整道菜品的味道变得醇厚而不失温婉,温婉中还透着坚韧。最后加入高汤大火煮,煮沸后用勺子翻动螺蛳,于是响起一阵螺蛳壳所特有的“哗啦”声。汤中的螺蛳壳油光闪闪,间杂其中的红红的是尖辣椒,暗绿的是绕成一团的葱,暗黄的是姜片,赤褐色的是八角。小火慢炖,直至汤汁浓稠,螺蛳充分吸收了调料的精华,变得鲜香四溢,一股难以抗拒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,那是属于红烧螺蛳独有的魅力,是对味蕾最直接也最热烈的邀请。

吃红烧螺蛳,是一场关于耐心与细致的游戏。螺蛳上桌后,趁热用手指夹起一颗轻轻吮吸,鲜香的螺肉伴随少量汤汁滑入口中,或者用牙签挑出螺肉,鲜美中带着一丝丝辣意,真是美极了,就连手指也留有香味。既满足了口腹之欲,又唤醒了内心深处的那份乡愁与记忆。每一口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每一颗螺蛳都讲述着一段关于时间、季节与人的故事。

红烧螺蛳,不仅仅是一道菜,更是故乡文化的缩影。在这片充满诗意的土地上,红烧螺蛳以其独特的风味,温暖着每一个食者的心,让人们在品味之间,感受到生活的热情与美好。在这样的时刻,与二三好友举杯共酌,为这平凡而又不凡的美味,献上诚挚的赞美与热爱,最惬意不过了。(作者:马顺龙 2025年2月19日《滁州日报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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